父亲严木三与胡景翼将军一生的情谊——纪念胡景翼将军诞辰130周年

上世纪70年代末，父亲平反后，就经常告诉我们子女，他想到华山脚下拜谒胡景翼将军的墓。80年代初某个清明节，我和父亲赶往华山脚下，实现父亲多年的愿望。路上，父亲告诉我，他在三原省立师范学校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了胡景翼将军。省立师范学校是靖国军将领胡景翼和于右任先生创办，父亲在学校受到了靖国军民族、民主等革命气氛的熏陶。1921年胡将军驻防三原，他很关心和支持青年学生中兴起的民主思想。他经常到学校讲话，他号召同学们要认清中国的大敌是跃跃欲试向我中国发动侵略的日本帝国主义。胡将军聘请知名拳师姜老五给学生教习小红拳，自己也经常到学校教授拳术。他告诫学生，练好身体，准备打日本鬼子。

1922年父亲代表学校参加渭北学生联合会，1923年主持渭北学生联合会工作，主办《陕西渭北学生救国周刊》，宣传抗日救国。他曾联合渭北各中学合力驱逐在三原县城北十余里同德村的日寇特务。该日寇打着收购桐木做“木屐”的幌子在陕西淳化、旬邑、耀县等地，实际测绘许多中国多地的详细地图，并存有日本印的中国详图。
 

1924年冬，受共青团中央委托，恽代英派遣，共产党员李子健（解放后曾任陕西省林业厅厅长）由就读的上海大学返回家乡三原组建团组织。在李子健授意下，1924年冬，父亲与亢新哉、蒲克敏三人发起，联系多地进步青年成立陕西省渭北青年社，出刊《渭北青年》杂志。这个进步青年组织一开始就受到反动势力的攻击，步履维艰。父亲于是和几个同学到三原东关胡同胡家花园晋见胡景翼将军，胡将军热情接待了他们，对他们的进步行为给与了支持，使这一组织迅速辐射，在蒲城、富平、临潼、渭南、铜川、耀县、淳化、岐山等成立分社。
 

后来，胡将军希望我的父亲毕业后回到家乡富平立诚公学从教。立诚公学是胡景翼将军1920年在原靖国军阵亡将士子女学校基础上创办的一所具有小学初中的完全学校。父亲将这一情况反映给了团组织。1925年元月，父亲即将毕业，李子健郑重约父亲在三原北城他的家中。李子健介绍我父亲参加了C.Y（communism youth缩写，共青团），并告诉他，富平的党团组织还是个空白，指示他回富平后从事革命活动。当毕业考试刚一结束，父亲就收到了胡景翼将军差人送来的立诚公学的聘书。

立诚中学藏书楼

父亲到立诚后担任小学部高小班级任老师，并任多个年级的自然课。他一到立诚就引导学生传阅《中国青年》，并指定应精读篇目，征求其读后感受，吸收进步学生白振江、白充江、宋文梅、胡景铎等加入“渭北青年社”。白振江悟性很高，执行能力强，后来成为了父亲最早发展的一批共青团员和最早发展的共产党党员的一员。
 

然而革命活动的开展一开始时并不顺利，父亲分析原因，一方面他初到学校，学生还不熟悉，二是该校有一些老教师思想较为固执和封建。父亲写信给胡景翼将军汇报他的工作情况，他的先进思想和革命行为得到了胡景翼将军的支持，并赠送年仅二十多岁的我父亲一个白银墨盒，上面刻写着“木三仁兄惠存”。
 

1925年4月，三十三岁的胡景翼将军不幸英年早逝。噩耗传来，父亲伤心欲绝。当时，立诚中学在操场召开了追悼会，父亲做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他深情歌颂了胡将军的卓越成就。后来，父亲带领白振江、白充江等二三十名学生从富平步行一百多公里到华阴，为胡将军守灵三日。下葬这天，父亲与其他人肩扛灵柩到华山北麓的王猛台下安葬。父亲告诉学生们：将军虽然辞世，但精神浩气长存，吾辈要铭记将军遗训， “陶冶理想人格，创造健全的社会”。
 

回到立诚，父亲逐渐建立起富平的团组织和党组织。1926年春，习仲勋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立诚公学。父亲经常带领习仲勋、白振江、白充江等同学做宣传演讲，号召农民行动起来，读书识字，学习文化，反对土豪劣绅，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响。然而革命行为尤其是后来公开站出来号召打倒恶霸保长张积德的事件，激起了国民党地方当局的惊慌和仇视。这个时候，胡将军已经去世，父亲失去了来自胡将军的支持，1926年春，父亲被学校找借口提前解聘。失去了主心骨的进步学生非常愤怒，是年冬，习仲勋、白振江、白充江、宋光龙等学生从清查学校账目入手，揭露了校长郗敬斋的种种劣迹，迫使其辞职离校。后来，父亲专门从事的农民运动，再后来又到了富平一高，继续从事革命活动……
 

不知不觉车来到华山脚下，我们在玉泉院下车。我跟着父亲一直从玉泉院的旁边儿向东走，沿路就问人：知道不知道胡景翼将军的墓。问一个人不知道，问一个人又不知道，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清楚。父亲急的就直跺脚，怎么一个有名的，对中国有很大贡献的人都不知道，他说他一定要拜谒到胡将军的墓。我说再找不到就算了，他还只是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荣军疗养院。
 

我在疗养院的门口，无意中看到了我的一个同学。原来他在这里做院长，他把我们请进了疗养院。我父亲问他胡将军的墓，他直摇头。但后来悄悄告诉我，墓就在疗养院里，文化大革命时候被扒了，以后会把它修好。“你不要跟你的父亲说，老人太激动了！”。父亲一直跺着脚，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么一个大墓怎么就找不见了？！”。父亲一直不知道，其实他已走到了胡将军的墓地，只是没能拜谒。

辛亥革命成功以后，胡将军到日本振武学堂学习研究军事。1914年，袁世凯已经露出窃国大盗的真面目，胡将军受中山先生指派回国在陕组建护国军。当时，袁世凯派其亲信陆建章主政陕西，陆建章儿子陆承武任少将，父子俩在陕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和进步群众。陕西人民深受其害，顽强反抗，爆发了多次“反袁逐陆”运动，但都被陆建章残酷的镇压下去。当时镇守边防的陈树潘讨好陆逆，拜其门下，与陆承武结拜兄弟，被封为旅长，驻兵蒲城。
 

1916年5月5日，陆承武以剿匪名义开进富平流曲，美原一带进行掠夺，6日率部浩浩荡荡开进富平县城，司令部设在县城东南角的湖山书院。胡将军的游击营驻扎在南端崖头望湖楼的四间堂宅，他认为这是一次讨袁逐陆的好机会，立即与革命党人焦子敬、武观石、冯子明等五人在金城堡武观石家密议。随后以胡景翼游击营为主力发动突袭，活捉陆承武，将他压到一口大钟底下。众人提议由胡景翼出任护国军总司令。胡认为不妥，富平的力量势单力薄，建议把摇摆不定的陈树藩暂时推到前面。5月9日，在胡景翼等人支持下，陈树藩宣布陕西独立，通电就任陕西护国军总司令。陈与陆建章达成协议：陈树藩当陕西督军，释放陆承武。陆家父子被赶出陕西是陕西史上的一个重大的事件。这次事件中以胡景翼出力最大，在陕西“反袁逐陆”斗争做出重大贡献，是陕西辛亥革命史上光辉灿烂的一页，功不可没。

今年是胡景翼将军诞辰130周年，同时是我父亲诞辰120周年，我的父亲一生对胡景翼将军推崇备至，希望将胡将军的为国为民的精神代代相传。（作者系严木三女儿严复圭）

来源：渭南职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YT01）